剛上頂樓不久,我一面吹拂帶點腥鹹氣息的海風,雙眼被刺激的太陽光逼得不能直視,索性就找了能夠遮擋輻射熱的建築物坐下來歇息。
蒼月華為了保護我……不,為了她的香蕉,自願擔任先鋒探查員,前往下層樓觀察敵情,「不知道有沒有誰埋伏在那裏」她是這樣說的。
所以了,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頂樓上閒得發慌。
只要蒼月華觀察完畢,發現沒有突發事件,她就會帶我直奔劍道社,儘管我不怎麼願意。
就在我拖著腮,兩眼空洞地遙望彼端天空上緣的雲彩時,建築物上頭傳來了皮鞋鏗鏘的踏步聲。
「……」我隨即抬頭一望。
皮鞋聲止住,一位少女站在矮小的建築物邊緣,她也注意到我,以冷落的雙眼與我對望。
由於陽光從少女後方直射的緣故,她前身的肌膚彷彿像是暗灰色。
「你是誰?」我問道。
「……」少女沒有理會我,從建築物上方跳了起來,宛如芭蕾舞者一般,華麗轉圈後,落入頂樓中間。
我的目光也跟著少女的身影擺動,完完全全被她曼妙的姿姿吸引住。
哼哼。
哼哼哼哼……
完完全全被吸引住了……黑色的刺繡蕾絲內褲,漂亮地彷彿出自名工匠之手,穿在少女裙底下剛剛好。
咳咳,言歸正傳吧。
我站起身子,少女落地的瞬間,我也看清了她的外在。
──這名少女留著一頭雜亂的鮮紅色髮,以黑色髮圈固定住頭後的單馬尾,長度幾乎等同於身高;看不見她穿著的制服襯衫,因為在外頭搭了一件黑色外套,少女正一臉不悅地撇過頭來。
她的膚色偏灰,修長的美腿此刻正裸露在外,但最令人驚訝的,有別於眾人圓滑的耳型,少女的耳朵尖尖的翹了起來。
我有見識過……在北歐神話裡,這位少女有著跟光之精靈(Light wizard)一樣的尖耳,論外貌也是美如天仙、無可挑剔。
「妳是誰?為什麼妳會在這?方才為止應該沒有人上來才對?」
「……」少女只是偏頭斜眼瞄著我,仍然不回答。
我懂了,妳也是蒼月華的粉絲,要來暗算我的吧!
「……笨蛋。」語畢,紅髮少女瞬間轉正姿態,身體微微前傾,忽然一個箭步直逼而來,就像一陣狂烈颶風,轉眼間少女冰肌玉腿直挺挺地架在我的右肩上。
「聽好了,這裡是我的地盤,我沒有空陪你們胡鬧,告訴蒼月華要是膽敢在踏進頂樓一步,就算是她,我也照樣把妳們的肋骨折斷。」
好一席大放厥詞,好一句恐嚇話語。
我這才頓時發覺,但早已被少女的腿部固定牆壁之上。
從少女滿不在乎走光,把大腿抬高的那一個動作就能發覺,這個人她眼裡沒有男女之分,而且腿部柔軟度異常的好。
我與少女的面容近在咫尺,彷彿隨時會被她的美貌吸引過去,從而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,但我還是忍了下來。
少女毫無顧忌地將她的左腿架在我的右肩上,發起力道,連同我身後的建築壁一帶攻擊,慶幸的是,我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。
「!」不過,當我回過頭來,堅硬的石壁多出了一道凹槽,少女這才收回左腿。
「要是不想受傷的話,就立刻滾出我的地盤……這只是我對無知者小小的警告,再來可不會那麼簡單了。」
「是、是!」我驚惶地回道。
隨後像膽小狗遇上大狼犬一般,手足慌亂地繞過少女,往鐵門的方向跑去。
可怕,太可怕了……
幽嫤還好說,但那個人從頭到尾的行徑感覺就是要把我殺掉,實在太可怕了……
北歐高中,或許我無法適應這裡的環境。
先是差點被銀髮少女給砍成一半。
再來是傾慕蒼月華之名,要來做掉我的狂熱粉絲。
最後又遇到看起來優美,實質上卻很危險的紅髮少女。
無法適應,根本無法適應……
北歐高中的怪人實在是太多了!
就在我歇斯底里地衝向鐵門時,它打了開來,隨後跟進了一位藍髮少女的身型──蒼月華。
「那個……發生了什麼事?」看著我匆忙的樣子,蒼月華不解地問道。
可是,我根本沒有聽進去,連忙握起蒼月華的小手直接奔下樓層。
「……!賽斯緹娜!?」
在最後一刻,蒼月華瞄到紅髮少女的身影,正對著她露出微微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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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個……停下來吧,賽斯緹娜不會對你怎麼樣的。」
怎麼樣,竟然問我怎麼樣?
「不,妳不了解,她方才的眼神就是打算把我殺掉!」
不知道這裡是校園的哪裡,只知道厚厚的樹林在周圍聳立著,隱約看得見盡頭之處有座高樓。
被恐懼佔據內心的我,一味拉起蒼月華纖細的小手向前狂奔,彷彿不知道什麼叫累。只管心裡想的──逃離紅髮少女越遠越好!
我之所以能夠勉強地熬過開學第一天,都是多虧「北歐」兩個字。
從小,爸爸是研究地質的學家,時常會待在北歐那塊土地;媽媽是外史老師,專門教導學生外國歷史的學問。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漸漸的我對父母的專業有了興趣,開始試著了解相關的文獻。
「北歐神話」是其中之一,也是我最喜愛的故事。
因為如此,那晚,一見到跟著爸爸那封信一併奉上的入學通知單,我就不經自覺地欣喜若狂。
可是,我發現的太晚了……
北歐高中,是給像蒼月華這樣有實力的怪人就讀的學校,哪像我渾身騷味的處男或許根本不適合這裡。
「那個……夠了!」蒼月華被我拉著漫無目的的亂跑,也許是已經為此感到了憤怒。她以不符合嬌小體格的力量將我拉了回來,然後使用過肩摔又拋了出去。
「噗……!」伴隨能使骨頭嘎嘎作響的犀利一擊,我被重重地砸在泥土上發出難耐的煎熬聲。
這可遠比恐懼帶給我的折磨更加另人創巨痛深啊……是說不上來實質的痛,令我脫臼的無感。
…………
「那個……冷靜點了嗎?」蒼月華俯視我,一副稀鬆平常的表情問道。
「是、是冷靜下來了沒錯……但是下手需要這麼狠嗎……咳咳……」
我沒有流過血,不管在如何的危險都不會流血;我更沒見過別人流血,他們頂多噴個口水,發出「噗嗚……!」的聲音,但是絕不會到達流血的地步。哼……這個世界真是奇怪。
「那個……我跟你說喔,香蕉是我最喜歡的食物。」
說完,蒼月華從制服短裙裡拿出一根香蕉,迅速果斷地解決。
她的身手已經進化到不必親手剝開香蕉皮的程度,放在嘴邊香蕉皮就會自動劃出銀刃,與果實分離,但樣子似乎有點猥褻。
「事到如今,妳說這些幹什麼?」我動不了,以大字型躺地法鳥瞰藍髮少女。
可是,蒼月華卻把我的言語當作耳邊風,左耳進,右耳出,看了就氣。
「那個……所以葉風雲不能害怕,更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就主動退學。」蒼月華雙手握拳,表情堅定地望我說道。
「……喔。」我回。
可是眼神卻猶豫著漸漸飄離她的臉龐。
蒼月華句句話語,就如同我內心的想法,完美無瑕地點中最最深處。
我剛才的行為……也難怪她會說道,根本就像在個人演唱會唱到一半的中途,歌手忽然聲帶破音一樣,是很糗的感覺。
我也知道,蒼月華是為了安慰我才會像這樣子苦口婆心。
她抬頭,望了望從樹林細縫間照耀下的細碎之光,一瞬間,雖然只有一瞬間,少女的身影彷彿化身成太陽天使,她的玉顏被微微柔光點綴,風吹拂過她蒼藍的秀髮時,輕盈律動,實在艷麗極了。
此時,她以輕柔的和聲向我說道:
「那個……因為我需要你的香蕉,為此,你不能退學。」
然而,她講出這句話時,我的心不知道有多痛……
哼哼。
哼哼哼哼……
我錯了,她的眼裡依然只有香蕉。
不過,也因為蒼月華的一席話語,讓我對北歐高中再次燃起了即將逝去的焰火。
簡而言之,死不死已經無關緊要了。
以正面的想法轉化思考,其實就是──人類的壽命不過八十歲左右,活個十六歲足矣!反正早死、晚死、還不是會面臨一死之途。
蒼月華接著解釋:
「那個……賽斯緹娜並不是針對你才施暴的,她不管對誰都一視同仁,只要對方有稍稍讓她覺得不滿,她就會毫不猶豫的把對方踢爆,所以我不了解的是,為什麼你還活著?」
「也就是說,其實妳是知道賽斯緹娜那位紅髮少女在頂樓,叫我去送死囉!喂,只不過是摸個兩、三下妳就想把我送去餵鯊魚,太無情了!」
「那個……呼呣。」
「不准用呼呣回答!」
「那個……你很煩欸!別忘了你現在可是一動也動不了,小心我真的把你丟去餵鯊魚。」
「嗚嗚……你敢!妳不是要我投注資金給妳買香蕉嗎?」
「那個……說、說的也是……僅此一次,下不為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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